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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診室沒有春天
急診室沒有春天  5-30-2009
我送曼蒂出門，站在門口又聊了一小時，忽然電話來了，佩蒂說：「任老大的工人受傷了，你可以去處理嗎？」我成了911，大家都沒空，就我有空，那我就去吧！看在任老大幫過我很多忙，我也該回報一次。
我打電話給任老大，問工地在哪裡？任老大說：「過了Jeffrey，有一個S開頭的出口，朝405走，過了一個圈圈，第二個紅綠燈右轉，再過第二個路口右轉，看見籃球架，右邊轉進去就是了。」
我想正常人一定聽不懂，還好我路感好，走過的路或是社區有習慣在裡邊轉圈圈，自己在腦袋裡建立地圖概念或是回家背地圖，所以一聽就懂。任老大不懂英文，從不記路名，可是南加州走透透；任老大不說英文，也不用GPS，錢照樣賺不完。
我趕緊抓了現金、還有一瓶含有抗生素成分的止痛藥，就去救人了。有鑑於小敬燙傷的經驗，我知道受傷之初一定要讓傷者先服下止痛藥，不然等到醫護人員處理時，已經痛死了。
我還是找到正在裝潢中的工地，一個工人手握一疊沾血的衛生紙，屋主楞在一旁冷冷看滿地鮮血，任老大在他方無法趕回。我趕緊把人送到對面的凱薩大醫院的急診室。
之前聽過很多急診室的傳聞，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急診室，連我生兩個孩子，連小敬二級燙傷，連我在美國十二年，我都沒踏進過急診室，萬幸萬幸！這一次還真是陪個陌生人進來見識。
提到急診室（以下改稱慢診室），如果你還停留在電視影集「急診室的春天」，那我現在要說另類故事「急診室沒有春天」：
慢診室設計了過五關，讓我們玩遊戲，（有人手指在滴血，還有心情玩遊戲，可是痛的又不是醫護人員，他們不在意）：
第一關：
櫃檯小姐問問理由，看看傷口，給我們一張簡易表格，叫我們在一旁填表格。這時我才開始問這位陌生的先生：「請問你貴姓？」
他說：「劉。」我又問：「Liu 嗎？」他是大陸人，拼音不見得和台灣拼法一樣。
他說：「L，一個點，一直線（i ???），U。」
依表逐次詢問，我又問：「地址呢？」
他說：「聖蓋博市的一條小路。」
我問：「路名呢？」他說記不得。
我問：「「有帶證件嗎？」他說沒帶。
你照說，我照填，姑且信之。
第二關：
還好是遇到一個會說中文的台灣護士，幫劉先生量血壓（一看就知道劉先生很正常，不需要量血壓，可是這是既定程序），問詳細病例，再慢、慢、慢、慢的打入電腦：「怎麼受傷的？」「有沒有手術過？」「有沒有藥物過敏？.....」
護士問了一個新鮮的問題：「請問你介意讓人知道你的病況嗎？」這問題是保護病人的隱私權，如果病人是名人不想讓人知道，或是方便讓親友知道病狀來探望，都可以由病人自己決定。
既然打字慢，我便和護士閒扯，問：「如果小孩被麻辣鍋燙到整個腳背脫皮成二級燙傷，你們會立即處理，還是要繼續等？」
護士說：「我們會先看病人的況狀來決定急診的順序。如果是燙傷到手腳，沒有危及生命，我們會先處理其他更重要的病人。」
所以去年小敬燙傷時，就算我們叫救護車送到急診室，也不會第一優先處理的。我們先打電話給兩個急診室醫生問急救要點，再找獸醫鄰居幫忙，事後再由小兒科醫生親自包紮，這樣反而是個完美結局。
第三關：
我們進去第三個候診室乖乖的等，等了二十分鐘，沒人理我們，劉先生的血繼續流。
近來一個墨裔的年輕人帶媽媽來急診，問我已經等了多久？我說：「超過二十分鐘了。」
這小子更沒耐心，直呼護士說：「她都等了三十分鐘，難道我們也要這樣等嗎？」
弄得我們只好自己進去護理站問問看誰可以幫忙？
終於有人注意到我們了！整個護理站像是度假般，悠悠哉哉、輕輕鬆鬆，快快樂樂，令我傻眼。
終於來了小囉囉，又叫我們在另一個房間等。還好劉先生不是傷在動脈，不然事過兩個小時，血應該快要流乾了。
第四關：
一個長得很像大肚魚的光頭老醫生姍姍走來，慢慢問怎麼受傷的？
我又說了第四次：「他在裝修房子時，被木板反打到左手第四指，掉了一塊肉。」
護士推來一整車的包紮車，層層櫃櫃，裡面應有盡沒有，醫生翻翻看看後說：「I'll be Back。」
這一句「我馬上回來！」後，又過了五分鐘，護士花了將近二十分鐘，才把包紮材料補充齊全。
醫生像是在拍慢動作電影一樣，慢慢的說話，慢慢的問診，慢慢的準備器具，慢慢的消毒，讓劉先生繼續慢慢的流血。
醫生直接在傷口處打麻醉藥，一針一針慢慢的縫，每縫一針就打五個結，我在一旁慢慢看每個步驟，慢慢數完二十五個結，共縫五針。因為怕劉先生害怕，醫生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居中翻譯，立即實況轉播每個步驟。
醫生問我是他的誰？我說：「路人甲！」我根本不認識他。
醫生縫完傷口後，說等一下需要打破傷風針，還要照X光片，看有無傷到骨頭，七天後還要回來拆線。
我說：「他沒有保險，他不要照X光片，他也不要打破傷風針，他也沒錢回來拆線。」
醫生懂了，拿了一副拆線工具包給我，和一大堆醫療手套，意思是讓他自己回家搞定，總算好心。
第五關：
然後又一個護士進來，交代我注意事項，問我他怎麼受傷的，你是他什麼人？.......，天那，我已經被問第五遍了。
在結帳區有個大閘門，意思是沒付錢不得出此門。結帳的是一個黑人胖女人，對於這位劉先生一問三不知，也是無可奈何？她問起我是他的太太或是姊妹嗎？我還是一副「路人甲」的樣子，純粹受人之託，不關我事。我居中翻譯每一句話，黑女人看得出來我和他不太熟，我連他幾歲，是不是居民都不知道，劉先生穿著一身工作服，和我也不搭嘎，她不為難我們，態度倒也輕鬆，司空見慣。
我打電話問任老大：「掛號費三百元，你要我刷卡、開支票、還是付現金？」
任老大在電話那頭果決的說：「就給他三百元現金，以後就不管了。」
黑女人還是秉持「人性本善」的出發點，要我向劉先生翻譯：「等你回家想到你家地址，再打醫院的這支電話給我們，我們再把剩餘帳單寄給你。」
這真是誠實有風度的美國人會想出來的解決辦法，可是劉先生是大陸人，根本沒受過這種基本教育；我才恍然大悟：他根本不是忘了自己家地址，是怕帳單寄到他家沒完沒了！
難怪去年光是洛杉磯縣就倒掉六家大型醫院，因為急診室病人積欠太多帳單，資料不全或是資料錯誤都無法收到醫療費，醫院好心救人收不到錢，付高價醫療費的人都成呆子。
劉先生從上午九點半手指裂了血口子，出了醫院已經是下午一點半，四個小時慢診室處理一個小傷口，傷口不大，但是問題很大。
急診室沒有春天，慢診室看見人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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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夜奔急診室http://tw.myblog.yahoo.com/drifting-drifting/article?mid=14230&prev=14356&next=1419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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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附註：
在美國如果請工人來裝修或是油漆房子時，工人受傷，屋主要負責任，工人還可以對屋主提告。
當公司把意外保險費加入施工成本時，屋主的費用會增加。
老美的工程公司都會按照規章投保公安保險，可是某些老中公司刻意規避保險，等意外發生再處理。
在此例中，屋主不想負責任，完全當作「在場」不知情者；工頭因為英文不好又不在場無法處理。
這一次雖然不是我們的工程案子，我純粹是幫忙而已，只是路人甲。